有许多徽州旧事消失了,我曾研究过的徽州平民工匠也算是徽州旧事,但并未全部消失,现在仍有一部分传统的平民工匠与时俱进,他们适应新时代,瞄准市场的需求,运用传统的工艺,制作新的产品,开辟新的业务。有的工种进行了技术革新,在手工的基础上引入了部分机械动力,大大减轻了劳动强度。
当前仿古的徽派建筑正以它的魅力在走红的建筑业中独领风骚。各地都在大兴旅游业,园林景点的建筑,室内的装饰,更是少不了传统的砖、石、木、竹等工匠。为了促进旅游业的发展,各地时兴文化产业,其中旅游工艺品生产也有相当大的一部分离不开工匠的劳动,徽州平民工匠大有作为。
为适应时代发展的需要徽州工匠在诸多方面有了创新:
一、工匠有了身份。
休宁县兴办的“德胜鲁班木工学校”,就是以传授传统木工技术为基础,学校培养的“木工匠士”的“毕业论文”,即独立制作古典的“八仙桌”、“太师椅”。徽州平民工匠后继有人!
二、产品推陈出新
走进徽州,稍加留心,市场上就能见到平民工匠的新产品,列举一二:
新式的木浴桶。
记得前年我第一次在市场看到有大木桶和小木桶卖,不知用途,感到奇怪。后来经行家解释才恍然大悟,原来还是最时髦的高级享受物品。约有半人高的大桶是洗澡用的,那个比老式洗脚盆要深三倍的小桶是泡脚用的。这些都是高级宾馆、娱乐会所、洗浴中心等场所的奢侈用品,这一古为今用,使濒临失业的民间桶匠有了新的活路。
实惠的板条床。
过去人们大多睡木板床,有条件的睡棕绷床,后来一股劲追求柔软的“席梦思”弹簧床,经过一段体验之后又觉得还是硬板床好,于是板条床应运而生。一些豪华家具产家,以美丽的花布再附一层薄薄的海绵包在木板上制成硬板床高价出售。板条比整块木板透气。民间木工就地取材制作的板条床,比大型家具市场的豪华床要经济实惠的多,因此很受普通市民的青睐。
舒服的棕床垫。
这是民间棕匠推出的新产品,其实古已有之,只是长期被人遗忘。用棕丝编制的床垫,铺在板条床上,使床铺软硬适中,对健康十分有利。
还有如棕刷子、棕扫帚也是深受市民喜爱的生活必需品。
时尚的竹餐具。
用毛竹加工制作的饭勺、锅铲,已经进入了大型超市,我就见过一些年轻的家庭购置这类时尚的餐具,这显然是从人体健康角度考虑的。还有如各种精致的提篮、果盘、筷筒、凉衣架等竹制品,也是居家百姓必备的。
雅致的竹沙发。
在民间专门用圆竹(以紫竹为佳)制作桌椅等家具的工匠称作扳匠。扳匠制作的这类竹家具在徽州古民居里多有遗存,做这种手艺的人现在已不多见了。最近流行的一种竹沙发,就是扳匠运用传统的工艺,模仿沙发的式样,制作的应时新产品。这种沙发不但轻便雅致,古色古香,而且很实用,夏天坐上去特别凉快,冬天加上软垫也很舒服。现在有不少家庭和宾馆看中这样的沙发。
三、操作实行流程
徽州的竹木雕刻历史悠久,名声遐迩,过去由专门艺人操作,平民工匠一般不介入,现在出现一种新的现象。随着旅游文化产业的不断发展,便携类的普及型的竹木雕刻作品生产,由个人纯手工制作转为半机械的集体流水作业,进行大规模生产,一般工匠都能单项操作。例如由许多竹片连成的竹雕书画轴,若由一人单独完成是相当困难的,现在分开操作就化难为易了。先由工人用机械做好标准的竹片,将专家设计的印刷好的图纸粘贴在竹片上,分发给个人雕刻,只要会用刻刀的人稍加指导即可操作。我所在的地方就有许多无业的居民在家做这种计件工。刻好再由专人加工装饰。这样就使原来的“专家工艺”逐渐大众化了。
四、服务周到热心
在我生活的小县城,常看到几位修鞋的每天蜗居在固定的街头巷尾。因为我和他们常打交道,发现修鞋的生意还是满好的。尤其是手艺特好的两三个师傅,每天都会收到一大堆要修的鞋,晚上加班都来不及。从事修鞋的师傅大多是些中老年人,他们态度和蔼,服务周到。在修补时仔细检查,不放过一点细小的地方,工夫不大的,立等可取,当下来不及的,约定时间提取绝不失言。修鞋的生意很好,这不难理解,因为现在穿皮鞋的人多了,加上时下生产的皮鞋注重款式,不讲牢固,花大价钱买来一双鞋,怎不能坏一点就扔掉吧,多数人是要修一下继续穿的。即使是被扔掉了,也会有人捡去拿来修。我就捡过我儿子的皮鞋修了自己穿。我觉得修鞋是种美德。
五、文化含量提升
近来裱画业相当红火。精裱字画作品的艺人,民间称之为裱画匠。徽州自古是文化之乡,尚文重教,文人荟萃。徽州古民居的厅堂、书房多挂有精品字画。如今这一文化现象不但得以继承,而且有很大发展。徽州爱书法、绘画的人多,好的作品自然也多,为了便于保存、传阅、展览、馈赠少不了要精裱。
随着经济的繁荣,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,追求精神文明,提升精神生活质量之文化氛围在与日俱增。精裱的书画作品已走进平常百姓家。如今在徽州人们装饰新房,或买或送总要安排一两幅精裱的画轴,挂在厅堂或书房里。亲朋好友之间,喜庆盛典之际,也作兴赠送画轴。这样就为裱画业提供了广阔的市场。如歙县城里就有十多家裱画店,在徽州几乎每个小集镇都有一两家裱画店。
我最熟悉的休宁“瑞风堂书画精裱坊”,是前几年从企业下岗的一对年轻夫妇经营的,由于技术娴熟,精益求精,服务到家,收费合理,生意十分红火。业务多时常常通宵达旦地干。在交谈中可以看出他们对下岗已无怨言,而是觉得还是动手迟了,早干这行就好了。
六、技术不断革新
弹棉花是一门历史悠久的传统手工艺,旧时弹棉花完全靠手工操作。棉花脱籽用的是脚踏手摇的木制札花机。弹棉花的工具是一张约五尺长的木制的弓,以牛筋为弦。弹棉时用一根长竹篾片一头固定在背后腰带上,竹篾片的另一头通过肩部吊着弓的前端,将弹棉弓吊在胸前。工匠左手握着弓把,将弓弦贴近棉花,右手握着特制的木槌,频频击打弓弦,靠弓弦震动使棉花变得松软。棉花弹好后要网上纱,接着是用一个上有把手的大木饼压在棉花上用力揉摩,使棉绒与纱紧密结合,网纱是起固定保护作用。这每一道工序都是很吃力的。棉花是人们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品,老式的弹棉花的方法现在已不多见了,现在弹棉花已初步实现了机械化。从脱籽到弹花都有电动的机器,只需将弹好的棉花均匀地铺在平板上,网丝已不再是一根根地网了,用一整幅的织好的专用纱布往棉絮上一蒙就行了。揉摩也用上了机器,一块与棉絮同样大小的很重的木版压在棉絮上,靠机械扭转震动完成揉摩的任务,以往最费力的事变得很轻松了。
随着社会的不断进步,服务具体化,就业多元化,植根乡土的平民工匠一定大有可为。
(注:作者系休宁县第一高级职业中学退休教师)